穷途之哭

狗血神教教主的快乐垃圾箱

【填词|城拟群像】大荒


选曲:《同仇》

  

Himring:

千里黄云,朔风推辕门。

旌旗空卷,碎石遮蹄痕。

此去何必论,声名自在身后存。

边城雪满,凛凛寒万仞。


Hithlum&Dorthonion:

山虚角响,连翩驰迷雾。

黯影回声,泉塔英魂驻。

湖上星月转,松涛柏子骤火覆。

一夜鼙鼓东来,恸地哭。


Maglor's Gap&Himlad&Thargelion:

雄关隘,莽山砦,长河西出塞。

风流卷上锦绣台。

晚来月华开,战骨遮荒外。

连天碧草烟里埋。


Menegroth:

飞虹架殿,煌煌照石楼。

苔径萦回,林下几春秋。

物换执手,东风去后忍淹留。

故垒云散,但余荒丘柳。


Nargothrond:

梦起微光,新绿小池塘。

岩窟堂皇,诸水倚长墙。

醒时何惘惘,银河倒挂洗清江。

家国北望,欸乃哀歌唱。


Gondolin:

石上乐,击金铁,鸣来更清绝。

楼台著新霜,白花正浮雪。

寄语人依别,天欲裂。

莫啼长恨莫悲切。


Havens of the Falas:

我本西行客,弹舷起长歌。

引风传万壑,浩荡来和。

兰舟催白舸,沧浪青波。

尔来八千里路未消磨。









【四&六】沙盖里安通信集 2

Pityo:

  

 先道个歉,这段时间我忙得厉害,没能及时给你回信。Kano想把瑞利尔山西坡的防线向前推出几十里格,这意味着我们要在四面开阔的平原空地上新建邬堡与碉楼,随之而来的又是兵力分配、守卫阵型等等麻烦。虽然钱不是问题,但我觉得他的士兵没办法在草原上抓出每一个溜过他们眼皮子底下的奥克,所以这个想法大概还是要无疾而终。你和Telvo不如也写信帮我劝劝,我很忙了,不想再分出我的人去山里无意义地长蘑菇。


  然后回到正题,你领地中的原野和生灵难道还满足不了Telvo的玩心,要特意写信来向我讨要蓝山那头的珍奇。我实在不清楚还有什么是我们伟大的猎手未曾见过的,随信给你送上两套桑拓木的弓箭,这是百树牧人告诉我的名字,你们不喜欢就自己起一个。


  此外,南下前去矮人路的商队会在去时向你们那里转个弯,我让他们在队伍里带上了一只猎隼,是个还没训过的小朋友,留给你们自己操练。下次想要什么宠物让它去抓,不要来我这里点单。


  希望它远离北方的家时不要哭出来,祝好。


Moryo


【若钟】唐多令

霞叶晚荻洲,望舒枕寒流。凭朱阑再倚西楼。群玉流光照北斗,风烟净,且闲游。

  

故人今安否?伏龙木叶幽。长嗟青墟浦上愁。冰轮姗姗掷桂子,载新酒,敬天遒。

说冤种谁是冤种(一)

宝钻联动说英雄

1、

白愁飞在刑部大牢里交了个新朋友,对方像只地鼠一样,在他某次吃完蚀心丹之后冷不丁从干草下面冒出头来。他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嗑药磕昏了头,但在那一瞬间,他确实有惊恐自己怎么病得这么重。

还好他很快就发现这是个活的。

他站在墙边,看着不速之客从刚刚还什么都没有的草堆底下旁若无人地爬出来。对方穿着一身纯黑的盔甲,头发乱糟糟披散着,但还能看出原本编得很精致。白愁飞的视角随着来人逐渐站直慢慢从俯视变成仰视,他还没来得及从滔天的血河幻象里完全挣脱出来掌握局面,就看见对方原地抱膝坐下,仿佛自己是本来就长在那处的一朵蘑菇。

白愁飞虽然神志不清,但睡觉的地方被霸占,他还是觉得不行。于是自认不想再受一点不必要委屈的白副楼主晃悠着凑上去,对着那朵蘑菇戳了戳,又戳了戳。

“蘑菇”动了动,白愁飞向来以指法闻名,此时看起来却没什么杀伤力。对方面无表情地将隐隐裂纹的胸甲拿下来扔掉,终于开口对他说了一句什么。

他一个字都没听懂。


2、

迈格林是在来到大牢的第二天才发觉不对劲的,他本来是从刚多林城墙上坠落,擦身而过的硝烟与烈火却眨眼就换成了腐臭阴冷的稻草,代替高空让他窒息的罡风,野蛮地蒙了他一头一脸。刺出身体的断骨和扭曲的关节都还老老实实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胸口也没有了利石穿出的空洞,除了一身布满裂痕仿佛快要散架的战甲和浑身上下剧烈的幻痛之外,他活蹦乱跳地简直还能再当一遍叛徒。起初他以为这是曼督斯殿堂的死亡福利,直到两个奇形怪状的人类进来把他的狱友拖走。

人类,那应该是人类吧,毕竟以此为名,他一向很信任自己的视力。于是他仗着自己的潜行天赋轻飘飘地跟在他们身后出了牢笼,目睹了那两个人类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手法熟练地进行凌虐,也确认了这里和他的世界可能不是同一个。

至少这里不会是曼督斯。迈格林这么想着,等到白愁飞像条死狗一样被拖回牢房的时候,他拿走了任劳任怨扔给白愁飞的生肉。


3、

对白愁飞来说,有的友谊是一见如故,比如他和小石头;有的友谊是欢喜冤家,比如他和温柔;还有的友谊只能用莫名其妙来形容,比如他和迈格林,始于一碗黑鼹领主倾情奉献的烤肉。

他浑浑噩噩地靠着墙,幻觉里小石头挂在树上,现实里烤肉滋滋飘香。蚀心丹吃多了怎么也有点耐药性,他并不是全然分不出真假,更何况迈格林的存在本身就能让他分清何为虚妄——打死他都不信自己能幻想出个百来岁的非人类来,这非人类还天天蹲在牢里给他做烤肉。

他盯着迈格林腰间那把晕着星光的黑剑,不知怎么就想起了红袖刀。

“我答应了蔡京。”他轻快地说,“我要杀了苏梦枕,制定我的规则!我看看还有谁能对我弃若敝履!”

迈格林扭头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苏梦枕是谁?”


4、

迈格林被迫听了一耳朵的金风细雨楼秘事,此前他的人话储备主要来自于任劳任怨的倾情教学,现在他觉得自己在如何表达爱恨情仇和恩怨纠葛方面有了长足的进步。他捋了捋白愁飞的脑回路,觉得这道题我会。

然后他觉得白愁飞不行,要做叛徒,那还是他比较有经验。

于是他很认真地坐到白愁飞对面,问他,“你想要权力,想要站到最高处,是不是?”

白愁飞点头。

“那个苏梦枕对你来说,是不是高处遥不可及的灯塔,他是拦在你必经之路上的绊脚石,看起来对你很好,但是你在他这里得不到你想要的,还有后来人可以轻轻松松地把你踩下去压在你头上。”

白愁飞没细想后来人这个词,继续点头。

迈格林一拍巴掌,“那你想得很对,杀了他就好了,听我的,这事我熟。”


5、

迈格林的故事是白愁飞出狱之后才听说的,他刚和苏梦枕喝完断义酒,紧接着就去听黑鼹领主讲那过去的故事。白愁飞听着他为了权力去投奔他身为刚多林王的舅舅,像个留不下就毁掉的物件一样被追来的亲生父亲怒下杀手;听着母亲挺身替他赴死,他却因为在父亲的刑场上面无表情而遭人提防。听着他爱慕他的表姐,努力了一百多年到头被一个普通人类踩在头顶上;听着他被俘失踪没人寻找,他的姐姐和那个人类和和美美生儿育女,他那位好姐夫来了一年,地位就可以和他百年经营不相上下。

白愁飞听得拳头邦硬,同是江湖飘零人,对待飘零苦楚总是能感同身受。若不是总有人踩着他向那青云路,他又怎么会换了那一打的身份?若不是他的好大哥救都不救他,他怎么会去认蔡京当爹?

“那你后来怎么做了?”白愁飞问,心里想到可恶的苏梦枕,眼角又有点隐隐发红。

“熬不住酷刑,叛变了。”迈格林答的轻描淡写,“我给他们引路,条件是把姐姐留给我。可惜,我还是死了。”他开了一瓶新酒一口闷掉,被烈酒隐隐呛出点泪花。

白愁飞陷入沉思,迈格林的路和他差不多,那他走到最后保不齐也是同样的下场。正在他思考他要选个什么喜欢的死法的时候,迈格林突然又说话了。

“我不建议你选择跳楼,太疼了。”



终于还是摸了大堂主的印象甲,剧版元素大概更多一点。本来P2是想配顾盼白首无相知,但是还没嫖来(……)

飞羽|哈烈丝中心

中洲女子24h 14:00掉落


        哈烈丝站在齐膝的河水里擦拭着她的长刀,水流丝丝缕缕地带走刀身上大团的血渍,几块烂肉摇晃着沉入水下,血腥味很快引来大胆的鱼儿争抢。她避开一条过分活泼的鱼尾,向上游走了几步,掬起一捧跃着金辉的河水泼在脸上。水珠与残留的血迹一起向下滚落,于是一缕艳红点染了她眼角旭日的纹路,又挂上了在她颈肩咆哮的异兽獠牙。

        一场战斗刚刚结束,魔苟斯的走狗们趁着夜色,出其不意地对驻扎于此的人类发起了袭击,幸好营地的最外围是哈拉丁部族用于堆放大型辎重的高车,那些庞大却不笨重的车辆为他们争取了保护老幼的时间,充当了他们反击的堡垒,甚至只要竖起四面挡板就是相当坚固的盾墙。

        ——但绝不会有什么防御真正谈得上牢不可破,哈烈丝转了个方向,逆着光向岸上看去。几辆损毁的高车被带离了队伍,赤着上身的青壮正站在车上,搬麻袋一样将那些入侵者的尸体扔去地面。距离河岸百步开外的地方搭起了一座京观,这座简易祭台的高度在不断增加,披着羽衣的孩童在场中跑来跑去,绕着它插上一根根火把。卑劣的大敌造物当然不配有什么墓葬,哈拉丁人信奉山川自然,他们现在要把污染了神灵的肮脏血肉放在火里净化。


        她在水中最后涮洗了一下她的长发,营地的清扫已经到了尾声,巫者用琥珀色的液体点燃了火把。混着草药的烟气在日光下升腾起来,哈烈丝草草拢上发辫,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走向最中央,颈间串着彩羽与兽牙的大巫向她伸出手,将红褐与靛青的石粉抹在她脸上。

        这是部族勇士的待遇,在哈拉丁人还未被打散迁向西方之前,只有最勇猛无前、为部族出力最多的战士才会被大巫送上代表天地眷顾的嘉奖,而现在,这个殊荣落到了她头上。哈烈丝透过庄严的巫与欢呼的人群看向她的父兄,哈尔达德在最前排抱着他的宽刃阔剑,在烟雾缭绕里对女儿露出与有荣焉的笑。

        于是哈烈丝也笑起来,她撮唇发出一声畅快的长啸,猛地拔起地上的火把掷向尸塔,率先跳起一支大开大合的舞。昨夜与她并肩作战的青壮们纷纷跟上她的脚步,他们绕着祭坛庆祝这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烈焰在他们身后的京观上流淌如河,而哈拉丁的勇士们蹈火而歌。


        庆典几乎持续了一整个白天,直到阿瑞恩西落,沸腾的人群才将将止歇。哈尔达德时找见哈烈丝时险些没能认出自己的女儿,她用那些石粉在半边脸上勾画了一只鹰翼,飞羽一直蜿蜒到耳后发鬓。

        “巫说我们要在这里定居。”哈尔达德望着女儿,哈烈丝眼底立刻闪烁起雀跃的光。

        “这里很好。”她放眼向四周看去,一只巨鹰掠过苍青的天幕,群星之下立着巍峨山脉的侧影,身畔浅湾里安睡着一轮明月。

        “族中的幼儿可以在草甸上奔跑,而不是终日面对高车的四壁,精铁除了打造武器也可以用来打磨农具。”她的目光追随着远去的鹰,仿佛看到自己也生出了双翼。

        “哈拉丁人是无拘无束的苍鹰,我会做翅尖上最强劲的飞羽。我会保护族人在这片土地上飞翔,将那些魔影湮灭在黑暗里。”

【夏日之门填词】忆旧城

圣树领主单人向



原曲:丹心鉴


独自上高楼,凭栏望江山瘦。

举杯对孤月问中洲,不尽沧海,横流。

已过几回秋,音书断,雁难留。

尚有几人能笑我,飘零久?

故国如何神游,满座衣冠成荒丘,

泉塔残垣收残骨,断壁颓吴钩。

彤云黯长昼,稚儿牵衣哭旧友,忍能折新柳,血泪透。


一朝风忽骤,响金鼓,鸣沙鸥。

乍惊起马蹄凄切,星旗狩。

烽火百尺谯楼,敢夸平生未束手。

怎奈河口老病休,甲染尘,雕弓锈!

难有抱憾事,惟恨热血未尝酬,沙场百战后,泛轻舟。


石城客,他乡朽,一壶浊酒夤夜候。

天河流光斟满斗,琼雪湿衣袖。

功名土一抔,冢里青丝我白头。

古来几多愁,谁人收。







【弓盔|二十四节气·小满】很久


第一纪元,490年


    “贝烈格,贝烈格,我什么时候能骑上你的马,拉开你的弓?”

    雨淅淅沥沥地落,人类孩童坐在武场的廊下,面对着在雨中奔跑嬉戏的玩伴,严肃地询问他的师长与亲友。弓箭手正陪他坐着,一点点按摩他尚还细弱的手臂为他放松,指腹上粗糙的茧刮蹭过孩子幼嫩的肌肤。

    “等到你长得有林中新树那么高,等到你的手臂有刚砍下的松木那么粗,等到你的胸膛足够宽阔。”他闻言笑起来,用同僚惯用的句式玄妙又似是而非地回答,挽弓执剑的手穿过孩子半长的黑发,灵巧地为他重新梳头。

    “我会毫无保留地教导你,图林,我们还有很久。”


    “贝烈格,多瑞亚斯的强弓,我什么时候能和你并肩战斗?”

    边境卫队的驻地周围开阔疏朗,抽条的少年在古树间辗转腾挪。他于高处扑下,一剑劈开标靶,收势干脆利落,身姿柔韧如柳。

    巡逻结束的弓手策马而来,在马背上就为他鼓掌喝彩。他翻身落地,抬起的手想去抚摸少年的头顶,却在空中顿了一瞬,转向拍上了肩头。

    “去向辛葛王请求吧,图林。让他许你来北方驻守。我的弓箭会保护你在战斗中成长,我们还有很久。”


    “贝烈格,我的挚友,你我将在此时此处分别。去吧,回到多瑞亚斯去!”

    高大的青年站在森林中板着脸催促。他在日复一日的战斗中长大,但他的双目依旧锐利而清澈。贝烈格欣慰地看着他找到了自己的道路,离开多瑞亚斯未曾化为阴影蒙上他的心头。

    他望着他,一贯矜持的精灵上前一步抱住他看大的人类,人类在他怀中绷得笔直,身形挺拔如松。

    “我会回去复命,可因着我对你的爱,我必定还会归来。”他如图林儿时一般轻拍他的后背,右手按在心口与他道别。

    “我会回来,你不会等我很久。”


    图林在清泉边睁开眼,他伏在雨后的青草地上。泥土的馨香冲刷去鼻尖萦绕的血腥,泉水的粼粼金辉灼痛了他的双眼,半空中架着一道弓形的虹光。

    格温多从不远处走来,无言地拍拍他的肩膀。

    “走吧,还要走很久。”


【多瑞亚斯24H|21:00】在你左右

        “跟我来。”

        宁洛丝稍稍提起裙摆,踏上蜿蜒的小径,地面上的苔藓随着她的脚步渐次亮起,林间湿润的雾气很快沾湿了她的发梢。迪奥跟在她身后,妻子的裙摆像翩跹着坠入黑暗的蝶,他一步步追在她身后,就仿佛也落进了森林织就的网。

        她在光明前停下步子,飞瀑在月色下倾泻,合着星辉柔软地沉入池塘,在夜幕里布下一泓银白的光。他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以花为名的精灵先一步回过身,用一个吻封缄了他所有的话。

        他沉默下来,盛开着白花的草地上浮动着幽幽暗香。这一处瀑布像极了欧西瑞安德的故地,可惜不过短短三年的时间,一切居然都变了个模样。

        宁洛丝依偎在他怀里,这里是未被战火洗礼过的多瑞亚斯深处,听不见前线守卫们铠甲与刀剑的碰撞,也听不见石堡里妇孺迷茫的祈祷。埃尔贝瑞丝的镰刀在空中俯瞰大地,笼罩着阴翳的命运之下,连鼓励与安慰都需要争分夺秒。

        她从一默数到十,后退一步离开他的怀抱,像过去的无数个夜晚一样握住他的双手。他们呼吸交缠,眼眸里倒映着旋转的夜空。

        “我会永远,永远在你左右。”


        红,到处都是灼眼的红,火焰张狂地撕裂天空,八芒星刺穿铁灰色的苍穹。宁洛丝迎着长廊外洒落的箭雨奔跑,她冲进一间密室,顾不得哇哇大哭的女儿,将一条项链塞入长子手中。

        “保护好弟弟妹妹,保护好这条项链,Nana一会就来找你们,记住了吗?”她语速极快地说着,单膝跪下与埃路瑞德对视,小小的男子汉将项链攥进掌心,坚定地点头。

        “Nana会和Ada一起来找我们吗?”

        “会的。”她依次拥抱三个子女,在尤其沉默的埃路林背后轻拍两下,仔细理好幼女的领口。

        “Nana现在就要去找Ada了,你们跟着叔叔们走,快走。”她将孩子们推向房门,在门边等候的王宫卫队将他们抱起。她满是不舍地凝眸看了一会,毅然转身冲进逆向的人流。

        她已经做了一个母亲在此时所能做的全部,现在她必须得走了,去履行她做王后的义务。


        一切都变得不同了,从后殿到前厅的路陌生得令人心惊:树木扭曲着燃烧,明霓国斯民曾引以为傲的精巧吊桥从中断裂,喷洒了锈红的断端在半空中招摇;厚重的穹顶倾倒,坍毁的石梁钉入刻满星图的地面,无数精工巧匠的心血在诡笑的火焰里哭嚎。她被石阶上的藤蔓绊倒在地,宫殿顶端的纹章插着利箭坠落在她面前,她想要起身,背后挨了重重的一脚。

        “茜玛丽尔在哪里?”恶魔在她背后低语,巨力几乎将她碾入尘土。她挣扎着抬头向宫殿深处看去,里面影影绰绰地似乎横了一具黑发的身躯。

        宁洛丝目眦欲裂,昔日华美的千石窟宫殿仿佛一座熊熊燃烧着的墓碑,一处缭绕着血火的坟场,在她指挥妇孺撤退的片刻功夫就夺走了她的国王。她颤抖着,艰难地向前挪动,刽子手在她身后玩味地笑,不知何来的鲜血晕染在她眼睑上,指甲在砖石上崩裂出几不听闻的脆响。

        身体突然一轻,她被抓着头发半拎起来在地上拖行,灿烂的金发跃进她的视野,对方抓着她的手臂上有着狰狞的伤口,靡艳的血花一朵朵开在焦土上。

        她顺从地被掼进丈夫的血池,掌心紧紧握住一柄锋锐的小刀。


        迪奥微微地动了动指尖,他还没有死,但腹部贯穿了他的大洞正欢快地吸走他身上所有的热量——那金发的费诺里安大概据此以为他必死无疑,甚至没有再补一刀就踏出了大殿。宁洛丝将手挡在身后用力与他僵冷的手掌相握,他在刺痛中勉力睁开眼睛,在模糊的视野里分辨出妻子眼中的惊喜,以及那惊喜随即化作的灼灼火光。

        宁洛丝勾画着地面上的血水,他分辨了一会,尽最大的力回握住她。


        “茜玛丽尔在哪里?”凯勒巩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迪奥和宁洛丝的身上没有他们此行的目标,那么仅剩的可能性其实也很好推导——不在某间藏宝的密室里,就在他那三个孩子身上——而他已经下令去搜寻那几个小精灵的下落。他用靴尖挑起宁洛丝的面庞,宁洛丝怒视着他,一语不发。

        “不说?不说也没关系。”凯勒巩漫不经心地看着她,像是在看另一个死人。

        “我可以拆了你的明霓国斯挖地三尺,你的儿女正在森林中被人追杀。你猜猜,孩子们能不能成为被欧洛米眷顾的猎物?”

        宁洛丝死死掐紧指尖,尽力把胸中惊涛骇浪一般的怒意收敛成一声绝望的哀鸣。凯勒巩盯着她看了一会,像是突然对这副软弱的模样失去了兴趣。他扼住宁洛丝的喉咙将她提起,五指在她本能地踢蹬中缓慢收紧。


        迪奥就是在此时突然暴起,他读懂了妻子的暗示与忍耐,用最后积蓄的力量发出最决绝的一击。宁洛丝留下的匕首刺穿凯勒巩的心脏,费诺里安睁大了眼,宁洛丝的颈骨在他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发出一声脆响。

        沦为猎物的猎手踉跄着抛开宁洛丝跌倒在地,迪奥就倒在不远处,已经动弹不得,却还尽力伸直手臂够向宁洛丝的方向。凯勒巩急促地呼吸着,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露出一个狰狞扭曲的笑。


        在只差几个指节的距离,他斩断了迪奥伸向宁洛丝的手掌。

【二十四节气·立夏】远路自可还


风波虽恶,行路不难


第一纪元,60年



        图尔巩站在希斯路姆的沙盖里安商馆门口,与守门的精灵面面相觑。两天前他派出使者前来拜访下榻此地的第四费诺里安,试图从他那里为即将到来的夏日庆典采购一批珠宝原石,而这个目前全贝烈瑞安德最大的珠宝经销商只让使者给他带回了一张薄纸。他被那堪称恐怖的报价激得喘不上气,甚至于今天为此亲自登门,而他的“好”堂亲,居然根本不让他进去。

        他回忆了一下那张单子上的天价,深吸一口气,拳头借着宽大衣袖的掩映攥紧。跟在他身后的格洛芬德尔敏锐地察觉了主君的怒火,杀鸡抹脖地朝对面使眼色,两名坚守岗位的守卫接到信号对视一眼,无奈得脸色发绿。


        “图茹卡诺殿下,请进。”

        在图尔巩拂袖而去之前,第五名精灵出现在商馆门前,打破了僵局。

        “他不知道我要来吗?”图尔巩冷冷地看着台阶上恭敬地向他躬身的精灵,大踏步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殿下知道。”那精灵自然地直起身缀在图尔巩身后,与格洛芬德尔并行。

        “……但殿下还没起。”


        商馆里安安静静,偶有几个来往的精灵无一不是把动作放得轻了又轻,引路的精灵略过了迎客的前厅,直接将他们带到了二楼左侧一间更为私密的会客室。他请他们坐下,打开窗户上厚重的天鹅绒帘幕让晨光照入,接着为他们上茶——动作行云流水,礼数完备得让宫廷中最严格的礼官来挑都找不出毛病。图尔巩接了茶水抿了一口,勉强消了消火气。

        他放下茶杯,零星的几个“殿下”、“早餐”之类的词语顺着不知何时打开的门扉飘进房间里。一道人影迅速地闪身进门,图尔巩在雕花木门被合拢之前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句语速极快的“殿下您至少用些点心”。

        芬威家族中为数不多的正经人向正落座的精灵身上看了一眼,随后听见了脑中理智崩断的声音。


        “不编头发!不系衣扣!”他大声质问着卡兰希尔,对方随意的穿着和散漫的不耐简直无一处不在疯狂地挑动他的神经。

        “你就这么来面对与你谈判的外客?这就是费诺里安的家教与礼仪吗?!”

        卡兰希尔撩了他一眼,图尔巩本能地觉得那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蔑视。他不想解读卡兰希尔时常脱缰的脑回路,而对方也对堂弟的抓狂充耳不闻,自顾自将一张羊皮纸在桌上拍开。

        “你要的那批货,自己看,不能再低了。”

        “你……你就这么……”图尔巩觉得自己还没骂够,严谨守序的至高王次子显然不能接受东贝烈瑞安德的狂野作风。但是卡兰希尔出牌向来不按套路,他指责的逻辑被堂兄风马牛不相及地打断,在他意识到之前变成了带着几分语无伦次的无能狂怒。

        “连早饭都不吃!你到底对我有没有点起码的尊重!”

        这话一出口,房间里顿时陷入某种可怕的尴尬与寂静。卡兰希尔缓慢抬头与他对视,表情古怪得像是看见曼威在和米尔寇贴面斗舞。

        “……你,关心我……啊?”他反手指指自己,尾音上挑,满脸狐疑。


        图尔巩沉默着夺门而出。


        惨遭遗忘的格洛芬德尔在令他窒息的气氛里几乎要瑟瑟发抖,他僵硬地起身,行礼告别,心里把他一碰到这位费诺第四子就炸成火药桶的主君骂了千百遍。但卡兰希尔还是在他即将迈出门之前喊住了他,贝烈瑞安德头号奸商拿起那张羊皮纸抖了抖,露出一个温柔得择人而噬的笑容。

        “拿回去给他看,少一个子都免谈。”


        “看在我们理亏的份上,你就不能给他算便宜点?”辛姆凛领主推门进来,熟练地给弟弟投喂了一块热腾腾的苹果派。

        “是你理亏,不是我。”卡兰希尔艰难地咽下过大的面团,在已经没了外人的房间里放松地向后倒进柔软的靠垫。

        “我的商队难道不要成本?一路上要经过多少奥克出没的平原与山口,降了买命钱还有谁想跟着我干?拿什么雇佣哨卡保护他们安全?”

        他抢在长兄还想说什么之前站起来,手指在他胸口虚虚点了点。

        “不要总是牺牲自己人啊,哥、哥。”

        “那么建一座城墙怎么样?”迈兹洛斯拿下弟弟的手,有样学样地抢先又塞了他一块苹果派。

        “整合零散的哨卡,用骑兵来建一座无形的城墙,我明天就去和陛下说。”